「想吃什麼?」

  「這個跟這個,還有這個......都各來一份吧。」

  「我要這個!」

  「邢章先生呢?」

  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,三雙眼睛也跟著轉到身上,一時間讓人手足無措,刑章到現在還是有種頭暈腦脹、不太懂發生什麼事的感覺。

  「這樣,那我幫你點吧。」到最後,還是瞑體貼的提出解決方案。滿路上叫著快餓死了的另外兩個則是用吃人的眼神瞪視他,眼裡明明白白寫著老子要吃飯,要為個無名小卒點菜而耽擱,遲一秒就剁你一根手指當魷魚絲咬。

  只有瞬間的眼神交流讓邢章腦中迸出寫實到可怕的想像。

  瞑拿著點好菜的菜單稍微離座,這家餐館不知為何明明外貌是古色古香的建築,侍者卻穿著深受特定族群喜愛的咖啡廳制服__也就是俗稱的女僕裝。

  「看甚麼?再看下去奴家可要跟您收錢哪~」

  __呃,看似很可愛的女服務生,一開口卻是陽剛味十足的聲音,邢章開始覺得這裡可怕了。

  據說餓得要死的某兩人一落座就開始搶奪桌上放置的點心盅,最後某隻鳥以卑劣的手段霸佔整盤點心盅,飛到屋簷上高高的翹著屁股示威。不過牠的示威被對方徹底的無視,男子笑著攤開手,揚揚不知何時搶來的糖果。

  白鳥反而尖叫了。

  「小偷!」

  「你沒資格說人吧?」男子發出不屑的哼聲。

  被稱做勾國餮的男子察覺邢章的視線,視線稍抬,唇角微揚。「要吃嗎?」

  邢章用力搖頭,勾國餮維持著笑容將東西放入口中,下一瞬間,他神色微僵,從衣襟內掏出巾帕掩住口,啐一聲將東西吐在上頭。

  「我都忘了這裡東西難吃。」

  當過鬼的都知道,說到冥界的特色,問十個鬼有十個都會告訴你:食物難吃、空氣糟糕、落日,以及鬼哭。

  勾國餮又啐了聲。他接著探手入懷,從懷中取出用絲線包得講究的小木盒,解開絲線後,用手指緩慢從裡頭夾出發著琉璃光澤的珠子,放入口中,發出令人牙齒酸軟、喀吱喀吱的脆響。

  瞑的身影則和服務生的上菜前喲喝聲一起回來。

  「上菜~勒!」

  服務生手中的厚重雕花木盤竟然空懸在手掌上空寸許,盤內所盛,與其說是一道菜,倒不如說是一盤底下鋪滿綠色生菜、中央卻盛著一對鮮紅眼珠的東西......維妙維肖到連眼睫毛都用海苔貼好了......這真的能吃嗎?

  服務生一靠近桌子,木盤便像有自主意識般自動滑上桌,一點湯汁都沒濺出來。邢章感覺盤子上的紅色眼珠略動了下,恰好一雙眼睛都直瞪著他......食材難道是活的?

  不對,眼珠被挖出來還會動嗎?

  對面傳來疑問句。

  「鬼眼誰點的?」

  「我!」

  噗茲!上菜的時候就從屋簷上迅速飛下來的白鳥情緒高昂得不像話,一步就衝上前把那對眼睛戳爆了,紅色的沾醬噴得到處都是,原本好好的擺盤瞬間被毀,坐在對面的勾國餮微蹙起眉頭。

  一頓糊弄亂啄後,那隻笨鳥甚至囂張地踩上盤子,腳爪子像沾印泥那樣戳戳,然後在桌上走來走去,弄得到處都是黏糊糊的腳印。

  「拜託你,」對面身著月牙白儒衫的男子忍不住抱怨,「吃相能看點行嗎?明明是隻畜牲。」

  「哦呵,」白鳥把已經看不出眼珠形狀的殘渣拖出盤子,扔到地上,「阿狗,你怎麼不吃地上的?明明是隻畜生!」

  面對明目張膽的挑釁,男子二話不說勒起袖子、白鳥壓低身子隨時準備突襲,眼看場面一觸即發__

  「黑冥大人、勾國餮大人,拜託兩位節制點,不然我要動刑令了。」

  一直沒說話的暝一開口就鎮住火爆的場面,她剛才在和另一個服務生說話,因為聲音略低和距離的緣故,邢章只聽得見”盡快”、”湖水”之類的字眼。

  暝略帶責備的轉回來。

  「黑冥大人,我是不是教過很多次,吃飯的時候要換回人形?」

  「可是鳥的樣子比較有趣......」白鳥咕噥著。

  「時間太久怕會變不回來,這樣我以後恐怕沒辦法泡茶給您喝了。」

  白鳥一言不發,低著頭,一骨碌就鑽到桌子底下,久久沒有出來。

  白鳥好像情緒很低落的樣子,對面那兩人倒好像沒有絲毫關心安慰的意思,開始吃了起來。

  瞑是坐姿端正筆挺、斯斯文文的細嚼慢嚥;勾國餮則是以秋風掃落葉般的態勢,開始用迅猛的速度清空桌上的盤子。不過兩個人之間逕渭分明,有點像原本被分割的兩個畫面硬是拼湊起來,顯得有些滑稽。

  接著,從刑章的座位旁也伸出一雙筷子,在勾國餮的筷子下搶食,不時還會打架,戰況相當激烈,隨著鏘的一聲甚至有東西飛出來,險險的擦過刑章的臉頰,看那東西飛出的狠勁和角度,要不是旁邊的人好心拉了下可能就插進眼窩了__不要把吃飯的工具用成兇器啊你們!

  刑章往旁邊一看差點沒吐血,居然連服務生也坐下來吃了!還作出揮筷子打招呼這種危險的動作!揮到人怎麼辦?你的工作呢?你的職業操守呢?不要自己自動搬椅子坐下來吃啊!

  他看了對面一眼,可說是同桌裡最正常最有常識的瞑,對於眼前引發的大戰絲毫沒有關心的興致,表情鎮定到讓人錯覺她其實正身處另一個時空......

  這到底都什麼跟什麼情況?有沒有人打算跟他解釋清楚?

  邢章彎下身想撿剛剛的凶器(筷子),視線剛聚焦,就對上了一雙黑洞洞的眼睛。

  「嗚哇啊!」

  「膽小鬼!色鬼!合起來是......膽小色鬼?」孩童軟軟的聲音亂叫著,近距離引爆的聲音,加上先前就已經承受的不少衝擊性畫面讓邢章覺得頭開始痛起來。

  小孩才不管他,一把推開他,衝出去立刻就大叫。「啊!阿狗!不准偷吃人家的!」

  「小鬼,是你太慢了。」

  「黑冥大人,人形吃東西的時候要用筷子。」

  兩道聲音同時降臨。

  之前的白鳥不知為何變成一個披頭散髮的小孩子,在瞑的視線和勾國餮的嘲笑聲中,似乎因為平常沒有用筷的習慣,他用出拳的拳頭握住筷子,艱難的舉箸移動。

  等邢章頭暈過去,回到桌上看見的就是這幅畫面。

  下一秒,小孩子站起來,淚眼汪汪的用筷子戳穿勾國餮的掌心。

  「阿狗壞人!」先聲奪人的,哭了。

  「你這個死小鬼!」勾國餮臉孔氣到扭曲。

  大戰繼續。餐桌上的大戰則因為對手(勾國餮)棄權由服務生開心的通掃,這回絲毫沒有制止意思的瞑似乎想放任他們把餐館拆掉。

  「我想回家。」

  邢章頭痛極的喃喃自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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