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久很久以前,世上曾存在能實現一切願望的溫柔女神。

很久很久以後,世上僅存以試煉及痛楚帶來悲劇的魔王。

世人向魔王發起討伐,曾為女神眷族的四位賢者也參與其中。

直到魔王被打倒以後,四賢再尋不到形跡,真相仍隱匿暗中,

只有在四處埋藏的傳唱者們口中,故事仍不斷發出囁嚅語聲。

 

***

 

很久很久以前,世上有著能實現一切願望的溫柔女神。

僅此唯一,與世界一同誕生的古老存在本身,祂被後世賦名為【古】。

女神力量覆蓋的地區被喚作【虹域】,謠傳女神與她的眷族們就居住在虹域中心地帶,在那裏拔地而起、宛如天柱交織纏繞成巨大神木的木質內部,有著能傳輸女神力量以支撐整個虹域的【柱庭】。

在那時,生存在虹域的人類還不認識哀傷及痛楚,他們的願望總是能獲得女神的垂顧與實現,日復一日,過著宛如樂園的生活。

心念便能成真的世界,曾經存在於此。

 

──啊,能夠居住在虹域內的人類是多麼地遭人忌妒!怨恨啊!

──憑甚麼只有我們被排除在虹域之外?溫柔的女神難道不願實現我們渺小而卑微的願望嗎?

然而虹域之外,女神力量覆蓋不到的陰濕潮冷黑暗地帶,逐漸累積的巨大不滿與忿忿不平化為奔襲的黑夜席捲而來。

貪婪的渴望著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能力,被稱為【外道】的存在相繼走入人類的視野,將坦率到甚至真誠的目光攤放在虹域的陽光之下,濕熱的口舌吐出蘸滿毒液的願望。

──僅僅是想要將爬滿虹域內的蛆蟲(人類)清理乾淨,換人做主啊!

──僅僅是想要將能實現一切願望的力量,一絲不漏地納入掌心啊!

 

擔當外道們喉舌的,是外貌纖細而又脆弱、外貌與生存在虹域內的人類沒有不同的人形幼體,當外道以輕慢的語調介紹這位【外道的女王】時,有人察覺女神身側一名眷族掩飾不住驚訝的神情。

談判毫不意外全面破局,虹域不可能清理納入庇佑的人類,更別提向貪婪之輩獻出女神的力量,外道的女王也同樣拒絕虹域方的提議。

「即便外貌相同,我依然與虹域內的人類不一樣,誠心感謝邀請我加入的提議,但我無法拋下族民……也不願意空手而回。」

對於虹域而言,他們是不請自來的侵略者,但在虹域之外,他們並不是剝離情感的冷酷存在,也有屬於自己的榮耀、牽絆、族群,也有渴望被接納被實現的炙熱願望。

即使外道的女王是不折不扣的人類,是因意外被放逐在外、本應受到女神庇護的存在,她的立場與性格也註定不會放棄自己的子民,放棄過往經歷的磨難,轉而接納虹域捨出的一塊蜜糖。

而她既已率領族群前來,既已決定伸手索求,就不會接受未達期望的結局。

虹域難以避免地被捲入這場由外道的貪婪所主導,為了實現願望這一過程而掀起的巨型煙火中,被動起舞的人類在經歷漫長的時光與艱難延續的傳承裡,最終模糊了戰爭的起因與隨之誕生消亡的眾多情感,僅留下些許殘破的紀錄,並由後世自世界各地挖掘出的傳唱著們,聲聲道出這曾讓虹域中人備受折磨、過於漫長以致令人生厭的歷史──以及其充滿遺憾的結局。

 

***

 

正如女神身側有四名眷族,外道的女王身邊也有類似的存在。其正是與嬌弱的女王相襯的,力量微小、根源與經歷同樣比紙還要薄弱的【故事之神】。

相傳,描畫出這場戰爭終局的便是這看似渺小無名的故事之神。

人們只記得,女神是因失望而永遠離開,外道也在落幕時分漸消息聲,最終獲得虹域支配權力的是君臨後世的【魔王】。

突兀的、強勢的、冷酷的、莫名現身,意圖佔領並直接掠奪一切的魔王。

自那以後,虹域中時刻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,無論是哀求聲、嚎啕聲、慟哭聲、啜泣聲、嘆息聲、怨歎聲、驚惶聲、祈禱聲,任何聲音都無法傳達到祂的耳中。

這位魔王沒有女神的溫柔,沒有外道的貪婪,沒有人類的欲求,也沒有同理接納與能夠感受痛楚的心,祂所做的一切僅僅只是單純的,為這日復一日循環疊加、充斥著整個世界的聲音而感到歡欣與充實,為這向四方蔓延的悲傷與痛楚,打從心底真誠地感受到生之喜悅與感動。

外道最終意識到,失去女神庇護的樂園已經不再特殊、不再值得貪戀,甚至變質成難以入口的腐敗之物,徹底退出爭奪虹域的舞台。

女神身側的四位眷族集結意圖反抗的人類,向魔王發起討伐,並在討伐結束之後,徹底淡出這個世界。

相繼失去女神庇佑、魔王佔領的虹域,拔除樂園光環以後依然充斥著許多聲音,失去女神垂顧的願望以及求而不得的不滿,交織成各種滋味的故事向四面八方蔓延擴散。

而生活在其中的人類亦成為日復一日祈禱著女神能再次降臨、期許願望能夠再次得到實現的,【生活在虹域內的外道】。

 

***

 

後世之人陸續自世界各地挖掘出形制各異的人形石像,尚未查明的材質構成石質的堅硬身軀以及琉璃般清透的眼珠,彷彿仍然寄宿著遠古時期延續至今尚未散佚的靈魂,看不出動力來源與發聲構造的它們不知疲倦的,持續講述著超出當世詩人想像的故事。

數量龐大的它們被稱作「傳唱者」。

嘗試追溯自身起源的人類們四處收集傳唱者口中的故事,將其記錄並編纂成書冊,試圖將世界曾發生的歷史銘記在心。

有人認為這是一場規模浩大的惡作劇,講述的是虛構的歷史,是古代人類為了某種目的埋藏的無用之物,或者早年統治者別有用心塑造的陰謀。

──而從世界中心地帶、據傳曾經是柱庭的遺跡內部挖掘出來的傳唱者,娓娓道來的是與人類編撰整理出來的歷史截然不同的,另一種版本的故事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七騎霾亂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